说实话,在读桑田忠亲的《茶道的历史》之前,也曾附庸风雅地读过几本讲茶道的书,但觉得都不如这薄薄的一册写得简明易懂。茶道体现了“和敬清寂”的生命美学,茶道是日本文化的精粹……这么宏大的叙事,茶道是否扛得住呢?桑田忠亲在书的前言中,则简单地说,所谓的茶道,是日本“茶汤之道”这个用语的省略说法。
那么什么是茶汤之道呢?不过是饮茶的仪式规范而已。桑田忠亲讲述的茶道还是值得人信任的,因为他从昭和十年起,就一直在从事茶道的研究,此方面的著作有《武将与茶道》、《日本茶道史》等,此外,他曾认真系统地学习过茶道的形式、茶事活动和规则及方法,茶道用具的鉴赏与欣赏等。虽然有深厚的研究功底,但他到底没有将茶道神圣化、神秘化,反倒透过与茶道息息相关的逸事和传说,巧妙地将日本茶道的规范和名茶具的由来、茶会的变迁、茶道的精神等,生动鲜明地表现出来。因此,这是一本浅显而有趣的茶道史入门书。
茶道起源于中国宋朝的饮食游艺,此后,随着佛教的东渡而在镰仓时期传到日本,随后慢慢开始了本土化的发展。能阿弥制定了基于书院茶室的严格的茶道礼仪,村田珠光则将它进一步日本化。珠光改革了茶室的挂轴,将中国画改为日本禅宗大师们的书法作品。村田珠光的继承人是武野绍鸥。作者认为,绍鸥是伟大的茶人,他迈开了茶道日本化非常重要的一步,即在茶室里挂上和歌的情歌。桑田认为,珠光的想法仍拘泥于佛教的思想,说明茶道还没有真正日本化。绍鸥在茶室挂上和歌,使师父的固执变得柔和起来。
千利休是茶道的集大成者,他在乱世的背景下树立了追求坚实、平稳的茶道标准和精神。他的茶道理想,就是在乱世中,与无秩序的社会做斗争,在茶道里建立一个井然秩序的世界。由于他和当时的政治名人过从甚密,一方面他成为丰臣秀吉的茶头,而使茶道天下闻名,将茶道普及化,另一方面,他政治上的走红和他的町人身份发生冲突,他自己最终也落得自杀殒命的悲剧。茶道在他手里达到高峰,但也开始走下坡路。
在利休之后,茶道向两方面发展,一方面是以大名和武士为对象的武家茶道,另一方面是以他的后人开启的町人茶道。随着德川幕府崇儒贬佛的政治理念的兴起,佛教的茶道逐渐变为儒教的茶道,受封建等级社会的影响,为了生存,茶道界产生了模仿武士制度的家元制度,千利休建立的平等对待每个人的茶道精髓被彻底遗忘了。今天,日本茶道流派林立,陷入了繁琐的形式主义。他认为,归根结底,要想恢复茶道的活力,还是要回归到“茶道是人与人交往的一种社会生活的规范。茶道是世俗世界里人与人心灵的融合”的认识上来。
本书最大的特点是以茶人带出茶道的历史,舍弃了抽象的概念,生动有趣,一点也不枯燥。可以说是一本解“茶道”之魅的书。